Draft - 2024
2024/02
故事仍然发生在某一刻,是某一刻开始时间的延伸,最后延伸到一些距离我们遥远的事物上,比如审判,战争,死亡,遥远到我一生都也许不曾经历。于是我不由得开始想象那个终点,它应该是颇有美感的。很多年后,终于,有一个来自于终点的人跑过来说:“那儿并没有什么。你见过修筑到一半的桥梁吗?就差不多是那样。”“那你要去哪儿呢?”我问道。“放我走吧,只要不生活在那个工地现场,哪儿都比终点好。”
在生与死的中间地带,我们失重一般漂浮在空中。我从药瓶中倒出白色小药片,吃药。
今年交了很多运气税
指令佛
我逐渐发现我又回周而复始地开始自我限制写作,在深思熟虑之后才愿意写下作品,它们越来越规整,也越来越缺乏惊喜。好的作品的创造需要随机性,时刻提醒,你不必想清楚再写下。你可以修改,可以重写,思考的过程并非写作的前置条件。
2024/03
他是所有害怕的收集者
记忆来袭,现实的感觉都要被删除
她有比我大的多的脑袋
昨天梦见,失事的飞机在暴雨中接连撞上海岸的悬崖,那是一种漆黑一片的暴雨,我们只听见巨大的声响。雨后,穿过隧道,抵达海岸,很多人都围着它,那是一架安225的残骸。
犹如婴儿在梦中不由自主的笑
2024/04
我有种作为螃蟹被食客肢解的疼,他们若无其事地咬碎我的外壳,扯断关节的鞘膜,吮吸起我的骨肉。
每天,最终极的拷问揪着我不放:素数的分布真的可预测吗,电车难题可解吗,上帝存在吗。这些震耳欲聋的拷问却又冷静无声,某一天我偶然走出比喻的花园时,它们像牢笼般响起。
这令人清醒的时刻并不算糟糕,阴天,雨在外面下,战争已经开始一个月,迷幻电子乐还在我的电脑上放送,让我想到那些遥远、只能在想象中看见的事物,我这样无知的人,多么为它着迷。
我从前一天回来,带着牙齿掉落的梦回来,但是有些梦是终将到来的现实,你说是吗,艾莉亚,你的执念在非洲滋养起了一批军火商。
2024/06
一间博物馆的储物室里存放着所有悲剧的细节,是一位收藏家捐赠的。我第一次看到它们时,它们被装在十几只尿素袋里,打开它们,里面是一条条麻绳,它们有时只是堆叠在一起,有时互相缠绕成绳结,有时磨出很深的伤口几乎要断裂。那个夏天,我几乎都待在储物室里整理这些绳子,用放大镜观察它们,他们有哭,有笑,但都那么简单,突然,没有任何征兆和原因,以至于后来的所有麻烦都是我自找的:我想为悲剧的研究写一份报告。
英雄望着无底洞,围观的众人在等待他。他为难过,犹豫过,也踏入过,但在松手前的最后一刻反悔了。毫无疑问,他已经做好了退缩的决定,只是不知道应该如何诉说,一旦转身,他就要陷入自证的循环里,而他早已背叛过自己,又怎么敢再前进一步。而我们应该早早地看清这一点:他已不再是英雄,这样的等待是徒劳的。
2024/07
有一家人从远方搬来和我租住在同一屋檐下,雨解开了他们本就破烂不堪的行李。我问:“是从哪里来的?”,他们答:“南方的寒暑地”。他们自顾自地收拾好行李安定下来,一声不吭凭借人数和物资霸占了两个房间,可真没有礼貌!也许是试探,他们不断地派孩子给我送剪纸和贺卡。当我外出时,他们未经同意就将礼物贴在我的门和窗帘上,像是故意要等我回来时在黑漆漆的房间布置一些恶作剧,或者按他们是话说,是好意。我已经对他们彻底,彻底的失望了,我开始认定他们是得寸进尺、吃软怕硬的贪得无厌之人。那个雨季,他们常常沾着泥水回来,地板上满是脏兮兮的脚印,但很快又不见踪迹,这是唯一让我有所安慰的事。我我走进我的房间,看见那个孩子正站在凳子上摆弄着高处的毛巾,他看见我,这猝不及防的命运让他的眼神惊慌得像一首道歉的歌。
有一阵子独处,一个月都没有和别的什么人说过话,购物就选择网购,工作会议一律以不方便为由闭麦,交流时能打字就打字,就赌气般地想看看,一个人的形象,借助科技的手段,究竟能消失得多彻底。那些平日里寸步不离地追踪我的物,因为我不发声,也慢慢停了下来。我窃喜,它们的视力真是差的惊人!所以猜猜,我最后是怎么开口说话的?真控制不住,是我去看望我的外婆,她对我说:“我不管,我逮到了你就要和你说说”。
有好几年我同我妈妈在一直保持着睡前闲谈的习惯,常常是她听我说,而不是她说她的一些单位里的故事。我那时还不知道单位里的事有多无聊,只觉得我学校里的故事也很无聊,我只能说我和我的朋友又去了什么地方,又去了哪里玩乐,谁生病了,谁欺负了我,谁帮助了我,谁和我玩游戏。她常常被我逗乐,笑的停不下来。我半睁半闭着眼睛,如果聊的太晚,屋子里已经太黑以至于看不到彼此,我们仿佛就更亲密了,仿佛她就在我眼前无边的黑暗中面对面看着我。结束时,她过来吻我的脸颊,我也吻她,她说:“现在我要多亲亲你,以后长大了有别的女孩喜欢你,我就亲不到了。”
2024/08
这个夜晚,你要送我到一条空无一人的大道,这条笔直、空旷的柏油路望不到终点,路边的梧桐树上闪烁着美丽的彩灯。是什么人,在庆祝什么节日?我问你,可是你听不见,四周安静得可怕,只有我脚下的水流声,它们从黑暗流向更黑暗的远处。那远处是什么在迎面驶来?好奇驱使我不断向前走去,它们正变得越来越大,密密麻麻的不见首尾,原来是花车游行的队伍。我回头看你在原处向我挥手,又努力地向我说些什么,可是我听不见。很快我就淹没在花车队伍中了,他们唱歌又跳舞,可是我什么都听不见,只能小心地模仿他们起舞,生怕跟错了节拍。他们全都是训练有素的演员,他们的舞姿多么优雅,他们跳得那么认真,都没有注意到我的加入。那现在要去哪儿呢?没有人告诉我,直到我在行进路上累得昏睡过去,直到死亡之歌突然在我的耳边响起。
2024/12
记一下周四的早晨。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噩梦,我梦见每个人的脑袋都是一个有盖的储水罐,而我是一个医生。有个病人向我诉说他头痛,我就打开头顶的盖子,看见里面空空的,我还用手摸了一摸,他脑袋里面长着像烧伤后痊愈的皮肤,在底部,有一颗化脓的痘。梦做到这里,我就被手机吵醒了。那手机的铃声极为刺耳,但我还是感谢它制止了这个恐怖的梦继续下去。手机上是海啸警报,我有点恍惚,是不是远处地震了,而地震波还未抵达?顾不上这些,我穿上衣服带上书包就跑下楼,没来得及扣好纽扣,也没穿鞋,来到大街上。天气还是蓝天白云,大街上空无一人,车流和以前一样,我偶然看到的几个人也神情安定。原来这一切都是在自己吓我自己,回到现实,我还要处理手头那堆困难且毫无头绪的工作,这一天就这么诡异地开始了。
骑车的时候,踏过一条无人清扫,覆满落叶的街道。想起小时候我妈大声对我喊,“你就是喜欢往水坑里骑,是不是?” 这几乎不像我该回忆的事情。
用绿豆发豆芽,外婆手把手教我将它们放到塑料盒底的棉布上,然后洒上水,盖上盖子,放进橱柜。我忧心忡忡:它们真的会发芽吗?难道它们不会因为见不到阳光枯萎而死吗?我的身高还够不到橱柜,于是只好作罢。五天后我们打卡它(像是在开一个盲盒),它们竟然都出芽了,根系紧紧缠绕在纱布上,强壮的茎几乎要顶开盖板,只是叶片黄黄的,有些不太健康的颜色。原来我的担忧是毫无道理的,那些年我像活在泡沫中,任何不安耐心等待一会儿就会自行消散,直到有一天我开始思考自己的死亡。
我做了很大的努力才集中了注意力在我手头的事上,这是如此来之不易,以至于我不能向你发出一点声音。
梦见我和我的朋友三三在缅甸,仰光像农村,那里不危险但是小偷小摸和作假的很多。我去换钱,换 75 块缅币,结果给我一张 51 元纸币和一张 24 元纸币,还有一个一块钱硬币,都是假的。我和三三住在一栋倾斜的房子里。缅人还是友好的,但我经常听不懂他们说话而冒犯到他们,一次在公交车上就因为这打了起来,一个穿白色长袍的人和我摔跤。我们打斗到中途,我看见司机在两条车道中间开,犹豫不决到底是向左还是向右,一会儿往左拐,一会儿往右拐,可是我们是在桥上,根本没有岔路啊,我想上前问他这是什么情况,他也穿着白色的长袍,我疑惑着梦就结束了。
梦见我还是课代表,老师组织活动,大还是每个人写一些新年祝福,然后她会当作业来批改。我负责把每个人额作业都收集起来,可是我收作业额时候,每个人都把作业(写在一张纸上)折叠起来,折得很小很小,有的像小粽子,有的像小纸团,然后给我,上面几乎看不到名字。我收完之后,想交给老师,但是老师总是以来不及,没有时间的理由拖延,让我再保存一会儿。就这样我把这些小纸团留在桌面上,大概留了一整年,老师还是没有批改。最后老师告诉我,很抱歉,不批改了,把它还给大家吧。我只好根据形状,再把作业交给每个人。我的同学们都可高兴了,这些作业不用被老师打开又回到了他们身边,我的记忆力竟如此出色,根据形状就能回想起这是谁的。
昨天做的梦已经快想不起来了,最近的梦已经开始变得破碎,变得平平无奇。大多就是我从一个地方跑到另一个地方,无尽的细节,毫无结构的叙事,没有头也没有尾,莫名其妙的转场。梦里的人物大多都和我无话可说,要是他们开始说话就好了,我就一定能记住。